莫汐笑了起来，“你其实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对幻想的追逐，不是吗？从来没有放弃过相信，总会有人与人之间像血脉相连一般相亲相爱的一个地方，不是吗？”

“对。”我干脆地回答。

莫汐歪了下头，露出了大大的笑容，接着不由分说地伸出雪白的、带着阳光般温暖的手腕，抓住我的手，然后转过头去，拉着我迈开轻快的步伐。

“总之我们先去吃晚饭！”

我被莫汐拉的一个踉跄，差点一头撞上她的后背，这时我再一次闻到了无疑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，就如同那些‘天使’所散发出的沁入肺腑的香气。也就是这时，我想起了不知是什么时候看到的哪位作家的一段话。

“如果是深深地喜欢一个城市的气息，就一定是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城市。

如果是深深地喜欢一个人的气息，就一定是深深地爱上了这个人。”

晚饭吃得稍微丰盛一点，主食还是面包和糕点一类的东西，属于莫汐的盘子依然盛装和我不一样的东西，她依然是吃得满嘴奶油。我从来就不觉得奶油有什么好吃的，莫汐倒是乐此不疲的样子。除了主食，还有各类的果蔬也被端上餐桌，这里的人好像不怎么讲究烹调的样子，虽然我知道这些菜蔬肯定没有农药残留之类的问题，但我还是不太适应拿起像是从地里刚摘下来的莴苣就直接生嚼。当然，我绝没有说那些水灵灵的绿叶吃起来不鲜美的意思。

没有结账就出来之后，莫汐导游带着我在晚间的街巷中东拐西拐后，来到了一条河边。即使是只在淡淡的月光和星光中也可以看出，河的两岸静静地开着无数的那种水仙花。河的旁边有不少人在散步，看来这条河应该是居民们经常会造访的地方。

“这条河估计是贯穿整个城市的吧，”我问身旁的莫汐，“对了，我说你啊，你难道就闲到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一个陌生人闲逛吗？”

“嗯，对，这条河可是这里所有幸运的来源哦。”莫汐笑眯眯地说，她肯定是故意要忽略后面那个问题的。

“嘿，你知道吗，”她接着兴奋地说，“小的时候我还觉得河水有时候波光粼粼的样子，都是溶解在里面的星星在闪烁呢。”

“你个笨蛋，怎么想都不可能吧。”说着，我不自觉地抬起头仰望星空。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肉眼可以看到这么多的星星。甚至还不只有星星，我能看到繁星之间那条乳白色的银河。

“北斗七星在那边，勺子一样形状的，”莫汐用手指引着我的目光，“……然后，你应该还知道的还有…哦对了，中国人的话肯定知道的，这个是牛郎，那个是织女，你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是分隔在两端……”

满天的星星让我眼花缭乱。天使之城里，头上就顶着如此美妙星空的人们，所有的想象一定都会因此充实和丰富起来，就连梦乡也会被群星点缀得熠熠生辉吧。看着旁边兴奋地数说着星座故事的莫汐，我知道了这里是一个没有把传说和童话忘却的城市。在这里，人们的头脑没有被工具般的理性塞满，而是依旧执拗地近乎天真地憧憬着那些神话故事中的美好。在这里，一定有人在平安夜中装扮成圣诞老人，乘着深夜坐着驯鹿拉着的车，挨家挨户地溜进屋门，送上对每个人一年成就的奖励。

我们两人沿着河流慢慢散步，不知不觉间深夜似乎已然到来。几乎看不到还有在河边流连的人了，在这个生活节奏慢腾腾的地方，想必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甜美的梦乡。

在以前的都市生活中，我极少有机会获得一个脱离一切人迹的机会。极少在夜间也很少有时间，我的眼中看不到琳琅满目的霓虹灯光，我的耳中听不到汽车高速驶过路面发出的尖啸，我的口鼻中吸入不到在整个城市中弥漫的、钢筋混凝土的味道。似乎还从来没有一刻，我只能听到微风吹来的水仙花的熏香，我只能听到两个人在石头路面上的走路声，只能看到走在我前面的少女的裙裾在风中摇摆。天地仿佛变小了，天使之城成了整个世界，而我能感受到的，就只有静静流淌的河流、河边幽雅绽放的白花，还有眼前美丽的白衣少女。

沉默许久的莫汐突然转过身来，挂着戏弄人一样的笑脸对我说：“我们这样是不是真的像一对情侣呢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嗯？害羞了？”

“这有什么可害羞的。啊，是啊，说不定还真的像是呢。”虽然这么说，我还是不自觉地把头转开了一些。

“哦？你这样说算是表白吗？”莫汐继续追问。

“……”

“嗯？害羞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哎，如果我就这样走到河水中心去，”她转到我面前，依然保持着那样的笑容说，“你会去拉住我吗？”

“会。”

“这次怎么回答得这么快？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水性很有信心？”

“我几乎不会游泳，从来就不擅长这个。”

“那是为什么要这么做？可能是要丢掉性命的哦？”她问。

“……”

“不要只说一堆省略号了，快回答我的问题。我们才认识一天而已吧，值得你这么做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