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一个平静的家庭,但也许并不能说是和睦。听爸爸说,由于一场大病,我失去了18岁之前的记忆,现在,我十九岁。也是由于那场病的缘故,我天天呆在家里,爸爸很少准我外出,外面的世界总让我感到隔膜,从窗子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与流动的人群,我仿佛与他们格格不入。我时常长久的观察着窗外的行人,他们脸上的神情使我感到困惑不解,欣喜的,痛苦的,悲伤的,嫉妒的……向镜子望去,我总感到我的脸上缺少一种生气,一种活力,像妈妈万年不变的温柔神情一样,而这常常使我感到不安。 我伏在窗台上看流云变幻,阳光明亮,轻易穿透了薄薄的云,洒向大地,脸上可以感受到暖意。我推开窗子听落雨淅沥,夜风清凉,微寒。世界是美好的,我感觉它就像斑斓的画布,各种色彩交织,恣意泼洒,而不能理解情感的我像色盲病人,满眼放去,只剩黑白。 我并不在外面的学校读书,由爸爸一手辅导。学习语文时,我可以很快的记住那些名词,却难以理解那些抽象的词汇:爱、希望、快乐、绝望……我曾问爸爸,这是怎样的感觉,可是我发现,他的眉头锁紧,嘴唇紧抿,眼神中流露出我所不熟悉的黯淡,于是,我不再开口问他,因为我不想看见他那样的表情。 我依旧记得那件事情,偶然的机会,我走出家门,阳光晃眼,世界上的一切宁静明亮美好。三两个行人在友好地交谈,绿油油的草地上,几个孩子与一只小狗奔跑嬉闹。他们发出欢快的笑声,短短而开心的惊叫,他们的眼睛里都有了阳光的明亮。和煦的微风中,不知不觉间,他们奔跑到我面前,小狗在我的脚下穿梭,他们的欢笑将我包围。有那么一霎,我内心的深处有一点柔软的感情悄悄生发出来,我几乎理解了书中所说的“快乐”。小狗忽然在我的脚下停住,它用玻璃球一样黑亮亮的眼睛望着我,吸着鼻子,瞬间眼神里有深深的警惕戒备,然后对着我狂吠起来,挡在我与孩子中间,好像要保护自己的小主人们。孩子们受惊的望着我,我大大的吃了一惊,倒退几步跑回家中,一路不敢抬头,从那天起我模模糊糊的感觉到,外面的世界属于所有人,不包括我。 家里的经济重担都由爸爸一个人承担,妈妈做着简单的家务,而我随意的做着自己感兴趣的事情,时代的发展使人类快速地进入了数字化时代,机器人也普遍的进入家庭使用,我对机器人的制造和发明产生浓厚的兴趣,经常自己钻研艰涩的书籍。我感到困惑的是,每当爸爸看见我在钻研机械制造的书时流露出的奇怪神色,我并不能很好的分辨那神情里包含的内容,有痛苦,惊恐,动摇甚至是……期待?我不明白。 爸爸是一位科学家,他的实验室常常房门紧锁,我曾经想通过门缝偷偷窥见他在从事什么样的研究,却被他发现,我从没见他发过那样大的脾气,从前他总是对我和妈妈都笑眯眯的,但是那天他眼睛里想要喷出火来,将我拎起来,咆哮着:不要再来我的实验室!以后他似乎对我多了几分戒备,几把坚固而先进的密码锁,将我永远的隔绝在了外面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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